葛里叶

我头顶光环 就快要飞起来了

【飞唐】Love, my Husband

给侄女买生日礼物回来,他们都感觉到了疲累。孟少飞瘫在沙发上装死,唐毅则面无表情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,小皇冠、小手链、漫画书、彩铅还有乐高积木花花绿绿的一堆,看起来尽到了作为舅舅舅父的本分。

 

不过。

 

“这是什么啊,”唐毅在亮闪闪的小玩意中抽出一个发箍,“她才四岁你就想把她嫁出去?”

 

——那是发箍是粉色的,缎带被做成几朵玫瑰粘在上面。长长的薄纱垂下来,像极了新娘子的装扮。

 

孟少飞眼睛撑开一条缝:“这是买给你的。”说罢便嘿嘿笑了,整个身躯都在抖。

 

唐毅没回答,把头箍扔过去,孟少飞忙不迭伸手接住。“诶!干嘛啦!”孟少飞还在笑,几番有意控制却怎么也收不住,许是在想象唐毅人高马大,穿着少女粉抹胸婚纱戴这个头箍的样子。

 

他笑得那样颠三倒四,捂着肚子歪向一边,让本来疲惫到一定程度黑着脸的唐毅把无奈直接付诸行动。

 

沙发上还留着那只发箍,桌子上是小公主的梦。楼梯那里传来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,不一会整个别墅都回荡着主卧室的门“砰”地甩上的声音。断断续续的嬉闹、挣扎、调笑和床板吱嘎吱嘎的动静,怎么也平复不下来。

 

 

两个人早就缔结了合法的婚姻关系,但尚未举办婚礼。孟少飞年轻有为屡立大功,不断有要案找上他来,好不容易休了假舒舒服服躺在唐毅臂弯里和唐毅一搭一搭地说话,任务一来立即得穿上衣服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唐毅改造不久有一堆烂摊子等待收拾,整天心力交瘁,做梦都能梦到和人谈判。

 

所以领证几乎是见缝插针完成的。

 

那天唐毅来不及到地下车库取车,孟少飞也等不了给领导请假时冗长的程序了,两个人在警局门口碰面,一句话都没说便肩并肩走到一块,身体前倾、大步流星地往民政局赶。

 

路人纷纷为这两个沉默不语、表情严肃、脚步急促的人让道,生怕被斯巴达勇士一头撞翻。

 

结果两个人都太心急,忘了民政局搬了地方,满打满算的一个小时完事,搞来搞去竟然拖了整个下午。孟少飞的电话如同尿急尿频尿不尽一样响着,唐毅的助理也连发四十多条讯息,催人泪下。

 

他们急躁烦闷地站在旧民政局门口,不同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。

 

“唐~有人来电啦!唐~有人来电啦!唐~有人来电啦!唐……”

 

“孟警官,接电话。孟警官,接电话。孟警官,接电话。孟警官……”

 

唐毅嘴角抽搐,转头看了孟少飞一眼,对方也是五官扭曲。

 

唐毅:“噗。”

 

孟少飞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!!!”

 

唐毅:“别笑,这是我第一次特别想打你。”

 

孟少飞:“我早就想打你了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!!”

 

笑够了,唐毅拿出手机,指尖放在“接听”键上没动:“既然你想打我,那这婚我们还结不结?”

 

孟少飞与他四目相对。那一瞬间,有一颗汗珠从唐毅的额头滑落进他眼睛里。唐毅不自主地眨了眨眼,睫毛上沾着水。他的衬衫大片大片贴在身上,显现出壮硕的肌肉轮廓,像打球打累了跑到赛场边缘,手肘撑着栏杆,迫切等待一瓶解渴的饮料。

 

“结。”孟少飞一边说,一边关机。唐毅拿着黑屏的手机在他面前晃晃,两个人眉眼弯弯,手牵在了一起。华灯初上,他们走得比树懒还慢。

 

夜风吹来,唐毅问孟警官要是耽误黎民百姓怎么办。

 

孟少飞说:“警察一直把人民的安危放在首位,这是义务。但今天晚上,孟警官的未婚夫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 

他感觉自己在说“未婚夫”的时候,唐毅握着他的手紧了紧。他突然有很多想告诉身边这个人,抱歉的、表白的、宽慰的……可新民政局已渐渐出现在眼前,唐毅的脚步又加快了,最后两个人小跑起来,愣头小青年一样冲进了民政局大门。

 

至于后续……

 

“婚礼看起来真的不太可能,”午休空档孟少飞从泡面里抬起头,“前期要选场地搞各种物料,还得跟婚庆公司斗智斗勇——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处理过的新人殴打司仪的事情?这里面水还是很深的,我可不想被弄得心力交瘁。”

 

“可是阿飞,”说话的是鈺琦,她挪动椅子滑到孟少飞旁边,“你不想拥有一个一辈子都难忘的仪式吗?你想想,红毯,漫天亮晶晶的彩带,长翅膀的花童……”

 

孟少飞被她说得牙根一酸:“我其实不太习惯这么夸张……”

 

“诶唷这都不是关键啦!”鈺琦一拍桌,“关键是唐毅穿着高定的礼服,缓缓向你走来的那个场景,你就想想!所有人都在鼓掌,然后你们交换戒指,在欢呼声中mua mua……”

 

“我不敢想,”孟少飞缓缓后退,鈺琦想抓他都够不着,“光是听你在那里mua mua,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。真的,我觉得简单一点就好。谢谢鈺琦,鈺琦再见。”

 

他确实对金碧辉煌、奢靡宏大的场面没什么兴趣,感情在那里了,太多消耗和折腾反而会让两个人身心俱疲。

 

“丽……妈以前跟我说,”把热咖啡裹在手心,他对电话那头的唐毅低声道,“婚礼不过是一个仪式,一个外壳,没有必要在上面过度纠结。”

 

“嗯我知道,”唐毅忙碌了一上午的声音格外沙哑,“你做决定就好。”

 

他想了想,最后说:“谢谢你,唐毅。”

 

“义务所在。”

 

他枕着手机微笑。

 

虽然不想办婚礼,搞一搞唐毅还是有必要的。所以他在逛商场看到那少女感泛滥的头箍时,想都没想就买了下来。

 

早上给唐毅打好领结,他说:“你戴戴。”

 

唐毅眼疾手快地打落发箍,转身就下楼,走得比兔子还快。

 

上了车孟少飞胳膊从驾驶座后环住唐毅脖子:“你就戴戴。”

 

“你不要告诉我你把它拿上了。”

 

唐毅从后视镜里望过去,孟少飞正举着发箍向他的头发起进攻。

 

唐毅闪躲并解开安全锁:“下车。”

 

“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!”

 

“事关尊严,不能不无情不冷酷不无理取闹。”

 

“这有什么啊!”孟少飞反倒还有点委屈,“粉色又不是女孩子的专属!玫瑰花也不是只能送给女生啊!男女平等嘛!”

 

唐毅说你看看我这种长相,你跟我比起来谁更应该戴这个?

 

孟少飞还想抵抗,唐毅坚决地说:“要么把它放这里不许再动了,我帮你处理掉,要么哪天晚上你就戴着它,我身体力行地向你保证,你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和这个东西很配。”

 

一锤定音连带耍流氓,孟少飞气得嘴都歪了。

 

 

 

其实不对劲的征兆一直存在,只是唐毅有意隐瞒,孟少飞虽大概察觉,却无暇顾及。

 

唐毅的PTSD渐渐转好,但身体上的毛病开始显露了。长期昏暗潮湿的环境、为了争取荣誉早点释放所忍耐过的打骂驱使,在唐毅出狱重新日以继夜地投入漂白工作后凶猛地现出獠牙。他时不时会流鼻血,会头昏脑涨,比以前更容易感冒。

 

孟少飞托人给他买的养生茶也被搁置,没人监督他喝,他就以咖啡代替,一杯一杯灌下去。

 

结果在他们领证的第一百六十九天,唐毅开会时一头栽倒,下属们上去扶他,发现他手心握着的纸团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。

 

孟少飞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,只有腿能动,脑子已经停止运转了。他呆呆坐在抢救室外,什么声音都听不见。

 

他也想不起来唐毅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没有以前那般强健——通宵达旦在警局外等他、起早贪黑给他热粥、午间在视频通话那头认真听他讲半个小时话的人,在他眼中一向是干练的、坚韧的、不会轻易倒下的。为什么会这样呢?

 

一个护士突然跑过来喊他、摇他肩膀,他慢吞吞地抬头,瞪大眼睛看着嘴巴一动一动的人。护士说了好几次他都没反应,直到她拿着《病危通知书》凑到孟少飞眼前,孟少飞才猛地回过神来,半张着嘴。

 

“你是唐先生什么人?”

 

“丈夫。”他喃喃。

 

“那家属快点签一下字,”护士焦急道,“情况不太好。”

 

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有力气拿起笔的,怎么发着抖写下“孟少飞”几个字的,护士一走,他就顺着墙滑坐在了地上。

 

万幸,几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,说唐毅没了大碍,只是需要半年的休养,现在没醒,但家属可以进去陪护了。

 

于是孟少飞在高级病房陪了一整晚,他坐在病床边,小心避开唐毅扎着管子的地方,手轻轻抚着唐毅英俊的眉眼、高挺的鼻梁和苍白皲裂的嘴唇。眼泪夺眶而出,他赶紧抹了把脸。

 

那一晚他没睡,但也慢慢平静下来。失而复得的滋味太好,可要是唐毅再出一次事,再下一张病危通知书,恐怕他也会咳血不止。

 

病危通知书……

 

他想起护士说:“家属要在这里签字。”

 

家属。他们领证大半年,孟少飞第一次从陌生人口中,听见自己的称谓。

 

“我是你家属诶,”他戳戳唐毅鼻子,“原来我真的是你的丈夫了。”

 

他以为自己能坦然淡定地面对这个社会给他们的认可。一直以来他都在为这个群体发声,要求同等的婚姻权继承权……异性同性婚姻都是平等的,所以登记领证那天,他也不会想着去鸣炮庆贺,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很正常很简单的事。但今日,回想起那个护士,还有其他医院工作人员理所应当地拿着唐毅“丈夫”的签字办理手续时,他心里满满都是欣慰和感激。

 

天亮后唐毅醒了,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孟少飞。孟少飞在他开口之前迅速把指尖放在他唇上:“你下次要是再这么不爱惜身体,我就揍你。”

 

唐毅望着他憔悴的面容,眼眶一点点泛红了。

 

“我陪着你,给我听话好好养病,”他摸摸唐毅的发丝,温柔道,“唐先生,等你出院了,我们办一个婚礼。”

 

 

 

唐毅没想到孟少飞抠门到了这个程度。

 

他把婚礼场地选在唐宅的院子里,除了租红毯租树叶拱门租气球之外再也没了其他开销。

 

此刻他和红叶一人坐在病床的一边唇枪舌战,气势汹汹。

 

“花童你不要吗?!”

 

“我要花童干什么,给唐毅拉裙子吗?”

 

唐毅:“……”

 

红叶:“你买了气球,那打气筒呢?!难道你要我们这些帮忙的一个个吹啊!”

 

孟少飞:“你很聪明,不愧是唐毅的妹妹!”

 

红叶:“这个我忍了,你们走红毯用不用《婚礼进行曲》?没有音响你们怎么放?还有交换戒指的台子去哪了?”

 

孟少飞:“我和唐毅很高,站在平地上也比你们高出一大截。”

 

红叶一拍床,唐毅孟少飞跟着抖了抖:“司仪呢!”

 

这回唐毅发声了:“不用司仪,孟少飞自己就是千军万马。”

 

被嘲笑的孟少飞:“哦是的呢,嗬嗬嗬嗬嗬嗬嗬。”

 

红叶踩着高跟鞋悲愤地跑走后,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。唐毅看看孟少飞,孟少飞看看唐毅,最后唐毅张开双臂:“来抱。”

 

孟少飞脱了鞋小心挤上床,跪在唐毅旁边靠进他怀里。

 

唐毅还是不满意,连哄带训地让孟少飞舒舒服服坐到自己腿上。他们脖颈磨蹭着脖颈,发梢缠绕着发梢,唐毅低声说“辛苦你了”。

 

“我的义务,”孟少飞吻他的肩膀,笑着回答,“在所不辞。”

 

“但是还有一个问题,孟先生。没有捧花,走起来会干巴巴的,不好看。”

 

“不好看我也不拿,感觉怪怪的。”

 

“捧花不是女孩的专属,我们要男女平等。”

 

“就不。”

 

 

 

唐宅院子里有两课靠得很近的百年老树,粗大的树干上缠了一圈圈小灯泡,和浓密树盖筛下来的白糖似的月光一起,照亮了红毯尽头。

 

红毯两边,唐毅孟少飞的亲友举着暖黄的二极管和荧光棒在等候。他们中有人把孩子扛上了肩膀,有人还没看到新郎就先哭了,用光了几包纸巾。

 

而此刻严严实实拉着窗帘的别墅里,红叶和鈺琦忙得晕头转向。

 

“鈺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感情,”孟少飞指着唐毅的深紫唇色,“你打不过他的你要清楚哦!”

 

鈺琦扭头一看,惨叫出声:“啊呀!对不起!”赶紧拿着卸妆水和化妆棉怼上去,结果脚一歪,卸妆水整瓶泼在唐毅脸上,顺着唐毅脖子流下打湿了西装。

 

孟少飞:“……”

 

唐毅:“没事,我习惯了。”

 

“还有你,小姑,”孟少飞怒视红叶,“他是你哥!赶紧把假睫毛摘了!”

 

总之他这边帅气非凡准备就绪,唐毅那里鸡飞狗跳乌龙不断。院子里传来“新郎嘞”“快点我们要被蚊子咬死了”的嚎叫,唐毅说:“你先上去吧。”

 

“对对对,”鈺琦一边掰着唐毅下巴用力卸妆一边说,“阿飞,你先走红毯,在红毯后面等着唐毅,等会唐毅再上来。”

 

“等等等等这个程序怎么这么像……”

 

“新郎和新娘吗,”唐毅闭着眼笑了,“我不在乎这个。听话,你先上去吧。”

 

看到了树叶拱门下穿着白色西装、英俊潇洒身姿挺拔的孟警官时,红毯两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。孟警官像个拿奖的大明星乐得见牙不见眼,脸因为激动而快烧起来了,走起红毯来也是同手同脚,险些绊倒自己。

 

赵子喊得最大声:“少飞你好帅!少飞我爱你!”

 

孟少飞笑着瞪过去,看到他身旁站着的Jack拿着块LED灯牌,上面写着“老板老板娘百年好合”,真真是夫唱夫随,天生一对。

 

为了给唐毅拖时间,他走一步停一下和朋友们闹一闹,宛如在戛纳电影节蹭镜头,笑得甜甜蜜蜜大方自然,在心里为自己不做作的演技鼓掌,直到俊伟飞起一脚:“你给我快点!”他才不情不愿地往前走,后悔当初没有买更长的红毯。

 

结果刚走到大树底下就听见有人喊:“唐毅来啦!”

 

他转身。

 

红叶和鈺琦的化妆手法高超,唐毅的脸不但拯救回来了,五官还因为鹅黄的灯光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不少,让他想起某个住院的夜晚,那个听他讲“我命大又很硬”微微笑了的男人。

 

白色西装被唐毅宽大的骨架撑起来,袖子裹着手臂强悍的肌肉线条。唐毅捧着一束玫瑰,长腿一迈,他便明显感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。

 

唐毅走上红毯时,大家都被逗得不行。孟少飞凝视着唐毅头上那个发箍,发箍粘着垂下来随风飘舞的粉色网纱,粉色网纱偶尔挡住的唐毅的面庞,眼泪怎么也止不住。

 

“你们故意的。”他小声咕哝。

 

这时候所有人把一直踩在脚边的气球放飞,气球里装着小灯管缓缓升空,像天幕倾斜,星星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。唐毅离他越来越近,大家唱起了《婚礼进行曲》。

 

“当~当当当!当~当当当!当~当当当当当当……”

 

一点都不默契,全不在一个调上,可就是很好听、很好听。唐毅终于来到孟少飞身前,他们的手牵在一起。

 

“好看。”孟少飞用空出来的手拨了拨那粉色的头纱,泪眼朦胧地说。

 

唐毅在漫天的星辰下把孟少飞抱起来,他双脚离开地面,捧着唐毅的脸,无比恋慕、无比珍惜地吻上了他的“新娘”。

 

——“我们缔结婚姻,成为受法律保护的坚强的一体,并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信物,以此盟誓,同心同德,互爱互敬。从前种种都成为了过去,今后无论顺境或是逆境、贫穷或富有、健康或疾病、快乐或忧愁,我将永远以丈夫的身份爱你,和你扶持一生,直到命运的尽头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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